外婆撒落的一把把菜籽,長成了母親的城鎮(zhèn)戶口。母親簽下的一筆筆訂單,換來了我遠行的車票。 很久以前的一天,外婆赤腳走了一天的泥路,只為成為某個農(nóng)民的妻子。出生在冷水溝的外婆,是家里唯一且最小的女兒。從小備受4個哥哥的疼愛是幸,用自己的后半生去換哥哥的婚姻是無奈。在那個年代,窮苦家庭的孩子即使受再深的疼愛也逃不過包辦的命運。于是,在兩位一家之主的推杯換盞中,這樁婚事一錘定音。就這樣,在兩家和美的大團圓中,16歲的外婆穿著滿是補丁的衣服,赤腳走向她的后半生。此行沒有多余的行李,行李只有她自己。 外婆一生的心病是她最小的殘疾女兒。其他4個孩子已經(jīng)有了歸處,唯有她在村里支了個小攤,為了生計忍受不絕的嘲笑。浪潮般的譏諷是割心的鈍刀,但痛因不是丟臉,是心疼。于是,外公、外婆拿出攢了大半輩子的錢。她知道拿出這筆錢意味著什么,也知道為此要付出怎樣的代價,但她甘之如飴。或許是想讓割心的鈍刀停下,或許是想讓腳底的傷口不再隱隱作痛。就這樣,城鎮(zhèn)的地基建造完成。 母親雖身有殘缺卻有慧眼,她抓住時代的東風(fēng),獲得了做生意的入場券。母親在那塊地上建了個商店,勉強能養(yǎng)活自己。旅游業(yè)的興起是上天賜給這位百折不撓的女性的機遇。長期浸泡在嘲笑的苦難中,讓母親對環(huán)境的變化異常敏感,于是在旅游業(yè)剛興起時,母親果斷貸款改建了酒店。 緊跟時代潮流,終會在這個時代站穩(wěn)腳跟。酒店開業(yè)之初,只有中學(xué)學(xué)歷的母親研究起了互聯(lián)網(wǎng)訂房,并從中受益良多。母親所有的努力化為托舉她唯一女兒成長的臂膀。我一句“喜歡古箏、書法”,母親就毫不猶豫拿出幾萬元的學(xué)費;我一句“身體不適”,母親就連夜開車帶我去縣城看病。 母親拼盡全力,托舉我登上更高更大的舞臺。我踩著兩代人的脊梁走出大山,兩代傳承的底氣助我和優(yōu)秀學(xué)子同臺競技。 外婆的菜籽、母親的血汗化作一道道閃電,劈開了生活的桎梏,為我撐起無風(fēng)無雨的天空。那些看似不可逾越的高墻,不過是她們跋涉過的泥濘與傷痕。血脈里傳承的勇氣早已覺醒——她們能在絕境中破局,我又怎會在坦途上卻步?這場跨越代際的突圍從外婆的揮汗如雨中啟程,在母親的商海拼搏中延續(xù),我定能以青春為墨、努力為筆,續(xù)寫屬于我的未來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