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天當(dāng)我騎行在上班路上時,眼睛總要四處望望,每一望都有驚喜。 路上,看完一樹又迎來一樹。樹跟樹不同,花跟花也不同。即便同一品種,也是你有你的姿勢,我有我的儀態(tài),就像每個人的魅力各有各的風(fēng)采。 想開紅的,就一樹嫣紅,紅得掉火星;想開白的,就一樹潔白,白得覆了雪;想開黃的,就一樹絨黃,有溫度、毛茸茸的黃,色似金子,可比金子更溫暖。 迎春花最先照亮了我的眼,她們像纖細的女子穿著明黃衣衫,一出場,就勸退了北風(fēng)。北風(fēng)悻悻地埋怨她們提前入場,而自己的戲份還沒演足呢!迎春花不管,攜手連翹,透露著溫柔中的堅定。是的,她們外表瑣碎溫柔,可是內(nèi)心強大,有章有法。 玉蘭花穿著禮裙隆重出場,春風(fēng)的舞臺上,矜持有光。玉蘭是蘭嗎?它可不喜歡那種幽人的情懷。她是熱鬧的、有威儀感的:裙擺“嘭”地打開,纖手優(yōu)雅地伸出去,把春天接住?;ǖ氖姑褪情_放,她怎么舍得浪費好年華。 碧桃花在沒有葉子圍繞的枝上,紅得實實在在,又健康又老實,像老電影里經(jīng)常下田的莊戶閨女,穿了大紅褂子,喜氣洋洋坐在那兒。 桃花,總像一個幻象。春風(fēng)加上她,便是全然的自由世界。她也許不知,人們替她造出了多少臆想:簡靜、妖冶、熱鬧、憂傷、宜室宜家。她引導(dǎo)你看回你自己,你心中的謎,被她道破,一語透露天機。 梨花映月,是泉水般孩子的眼;杏花臨水,是清美的隱士;梧桐花,是盛滿紅酒的高腳酒杯…… 那天外出,我在路邊等車,眼睛仍不忘四處尋花。在路邊綠化帶的林子里,閃出一片幽紫的身影。我猜是苜蓿吧,一群細胳膊細腿兒的小姑娘,個個都撐著一把小紫傘,搖曳在新生的柳蔭里。那一抹紫,似藏在人心底那束弦兒,看看也疼,不看也疼,我陷在幽幽的疼里,不能釋懷。同在路旁候車的一個小伙子,竟也俯身去嗅一朵小紫花兒??磥?,花對人的感召,是不分性別的。 不知道,花兒那種深沉與安靜、絢麗與喧嘩,我們能不能接收得到。 每當(dāng)這個季節(jié),我的心情就會矛盾,既盼花開,又怕花開。盼的時候,是歡喜的;等花開全,又惴惴的,怕它們開不久就萎謝、頹敗。我知道,時間一到,花朵自然要辭枝,哪一朵花能被人們挽留住呢,這是大自然的規(guī)律。 花開時刻,就讓我們好好珍惜吧。我恨不能生出千手千眼來,看它們?nèi)胄?,攬它們?nèi)霊???捎植桓壹毧?,好像多看一眼,花朵就要落去一瓣,美麗就要早走一分?/p> 這般欣欣地、惴惴地,風(fēng)一程、雨一程、花一程,直到花全部隱入濃濃的綠中,我的心終于撲啦啦一下,如鴿子一樣放飛…… |